文/何來美

資深媒體人,曾獲客家新聞獎、兩岸新聞獎,現從事文史寫作。

「留日醫生當鄉長,真難得!」上月筆者撰「三義鄉長吳遠裕的醫政傳奇」,引起讀者好奇,我說:「早期苗栗縣地方選舉,醫師選村長、代表、縣議員、鄉鎮長到縣長都有,是菁英政治;現在選舉已職業化、庸俗化,良莠不齊!」

亦有人向我買拙著《劉黃演義》,並問「苗栗縣長選舉那屆水準最高?」我答:「首屆縣長選舉賴順生與李白濱對壘,是東京帝大與京都帝大之爭;第九屆縣長選舉謝金汀與江聰仁對決,是台大法律系與政治系之戰,水準最高。」

首屆苗栗縣長賴順生(前排坐者)畢業於東京帝國大學,卸任前與鄉鎮長合影。何來美翻攝
京都帝國大學畢業的李白濱(前排中)擔任文林中學校長時與同事合影,後排左三是教務主任李南鵬,曾當選兩屆銅鑼鄉長。何來美翻攝

回顧苗栗縣地方選舉,是從菁英、派系、世家、金錢、政黨政治,演變到職業政客充斥。早期參選鄉鎮長、縣市長,分要求高中職(或普考及格)、大學(或高考及格)以上畢業,才能參選;如今取消學歷限制,卻見政學勾結,學倫敗壞,常見政客學歷「漂白」。

醫師被視為菁英中的菁英,早期醫師參政也當仁不讓,以公館鄉來說,台北醫專畢業的江嶸基(江聰仁的父親)、東京醫專畢業的楊日恩(已故法醫楊日松的哥哥)、傅家霖、乙種醫師考試合格的吳遠球、謝春梅,都曾參選,且從最基層的村長、鄉民代表、縣議員選起,江嶸基當選兩屆館中村長,吳遠球、謝春梅當選代表,傅家霖、楊日恩當選縣議員,楊日恩還選過縣長。

後龍鎮的蔡咸陽、沈珮錄都是留日醫師,分開設豐春與賜生堂醫院,兩人都參政,立場對立,形成蔡派與沈派,蔡咸陽當選後龍鄉(1951年後龍才升格為鎮)長;沈珮錄繼哥哥沈炳英之後當選縣議會議長。竹南鎮第四屆鎮長陳國樑畢業於日本岩手醫專,亦是醫師從政,後當選第七屆縣議會議長。

已故公館人瑞鄉醫謝春梅(左)曾當選公館鄉民代表會副主席,國民黨本徵召他選縣議員,因臨時被徵召當軍醫始未選,圖為他與第六屆苗栗縣長黃文發合影。謝春梅提供
沈炳英(右)、沈珮錄(左)兄弟都擔任過苗栗縣議會議長,圖為兄弟與第四、五屆苗栗縣長林為恭合影。何來美翻攝
曾當選竹南鎮長與苗栗縣議會議長的陳國樑(站者),也是醫生從政,身旁是前苗栗縣議會議長胡振春。何來美攝

台灣大學1928年才設立,之前台灣兩所最高學府是總督府台北醫專(現台大醫學院)及國語學校(現台北教育大學),這兩校畢業生皆是菁英,早期苗栗縣國語學校畢業參政者亦大有人在,如曾當選縣議會議長的沈炳英、何允文、縣議會主任秘書鍾建英、竹南鎮長鄭渭濱、苑裡鎮長葉阿坤皆是。

更早還是大新竹縣的第一屆國大代表選舉,是住中壢台北醫專畢業的吳鴻森,與住頭份國語學校畢業的張子斌之爭,典型的醫專與師範之爭,作家吳濁流以校友身份幫張子斌抬轎,結果吳鴻森當選。

首屆苗栗縣長選舉更是場菁英之爭,採絕對多數制,中央軍校畢業的劉定國與留日律師黃運金對壘,劉闊才支持劉定國,形成劉、黃兩派,劉定國在第二輪投票才勝出,但被告有軍人身份被判當選無效,上任3天後下台,縣長重選。

苗栗縣第二、三屆縣長劉定國,晚年與夫人徐寶梅合影。何來美攝
苗栗縣黃派掌門人黃運金競選首屆縣長,第一輪投票贏了對手劉定國,但未過半數未當選,圖為他與已故縣議會副議長羅黃小蘭合影。何來美攝
已故立法院長劉闊才(右)是苗栗縣劉派祖師爺,已故行政院長俞國華卸任前到苗栗拜會他,並補助大筆經費開闢現苗栗市國華路。何來美攝

重選有黃發盛、黃焜發、張子斌、楊日恩、賴順生、李白濱、邱克修等7人競逐,第一次投票公民出席未過半;第二次投票也無人獲得過半選票,第三次投票由得票第一、二高的李白濱(青年黨)、賴順生(國民黨)對決,最後賴順生當選;賴順生、李白濱分畢業於東京帝大與京都帝大,是場菁英對決。

賴順生是黃派,無意連任,第二屆縣長選舉國民黨提名劉定國,黃派支持羅春桂,羅春桂畢業日本昭和醫科大學,是黃南球屘女婿,也是醫生參政,後敗給劉定國,苗栗縣開始黃、劉派輪政。

羅春桂是留日醫師,娶「黃滿頭家」黃南球屘女羅黃小蘭為妻,與劉定國競逐第二屆縣長落敗。何來美翻攝
劉定國(中)縣長卸任後當選省議員,在省議會與劉派要角蔡咸陽(左三)、魏綸洲(右三)、李玉羅(右二)、羅吉純(右一)……等人合影。何來美翻攝

直到第九屆縣長選舉,有謝金汀、江聰仁、張鏡明、黃昌文、張榮顯參選,但主要是國民黨提名的謝金汀與脫黨參選的江聰仁之爭,兩人分畢業於台大法律系、政治系,而江聰仁會脫黨參選,是因卸下公館鄉長後屢爭取省議員提名未果,兩人競逐激烈,最後謝金汀得95063票當選,江聰仁以80666票落敗。

學歷未必代表能力,但具一定的學養、修為,執政才有前瞻思維,建設與人文並重;隨著社會變遷,選民冷漠,當庸俗的「凍蒜!凍蒜!」聲此起彼落,穿著背心夾克的政客團隊充斥,素質參差不齊,選舉花樣百出,而候選人的良莠,只有靠選民理性抉擇。

1981年第九屆苗栗縣長選舉,主要是謝金汀(左一)、江聰仁(左二)之爭,圖為兩人陪同當時省主席李登輝到公館視察。何來美攝
謝金汀當了兩屆苗栗縣長,他建設與人文並重,頗有建樹,圖為1988年苗栗縣主辦台灣區運動會,他率苗栗縣選手進場。何來美攝
前苗栗縣長傅學鵬(左)參選縣長前,向江聰仁請益。何來美攝

延伸閱讀:

何來美專欄/三義鄉長吳遠裕的醫政傳奇

文/何來美 資深媒體人,曾獲客家新聞獎、兩岸新聞獎,現從事文史寫作。 三義鄉第六屆補選鄉長吳遠裕(19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