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蕭秀琴
曾任出版社總編輯,現為作家暨譯者,著有《料裡風土:往山裡去的地方,九種食材從山到海建構客家飲食》、《料理臺灣:從現代性到在地化,澎湃百年的一桌好菜》等書籍。現居離台北城約一個小時的小鎮,持續文字工作。
客家電視台播報巧克力的新聞,聽聞「可可亞」之音,勾起了森永可可飲料廣告歌的回憶,輕快的「ココア〜」被期待著,「可可亞」(koˇkoaˋ 四縣腔)在客語中還保留了西班牙文「Cacao」的母音發音,而漢語用「可可」一詞,簡化了「a」的母音,失去了愉悅的味道。
可可(學名Thoobroma cacao)是製作巧克力(Chocolat)的原料,我國去年針對以「巧克力」為名的食品有比較嚴格的立法執行,衛福部公布的「巧克力之品名及標示規定」中,品名標示為「巧克力」的食品,可可固型物、可可脂和非可可固形物加總要超過60%以上,才能稱為巧克力,否則只能說是「含有巧克力」的食品。
巧克力是被渴望的、會令人著魔的食物,原料可可原產地為中美洲,墨西哥阿茲特克人祭祀羽翼蛇神的祝酒飲料,西班牙征服者帶回伊比利半島後,加糖製成巧克力飲,流布所及,讓歐洲宮廷的貴婦趨之若狂,成了追求高貴品味的象徵,使人無法戒斷的嗜好。
可可是一種需要仰賴肥沃土壤與充沛雨水才能種成的熱帶性氣候樹木,樹齡可達八十年的長壽作物,種植三、四年後就能結果收成,初成長時粉紅色吊鐘形花朵直接長在樹幹上,再結成黃色紡錘形果實,逐漸轉為褐色就成熟可以採收,以農作來看,經濟效益高又適合勞動人口逐漸老化的社會環境。
2018年初,一位來自台灣屏東內埔的巧克力職人曾志元,在義大利拿下世界盃巧克力大賽總決賽四面金牌,當時他只不過是在收件前半個月才開始製作巧克力的新手,此後,每一年都在世界賽場上拿下好成績而聲名卓著,帶動台灣巧克力職人向世界進軍,在世界巧克力光譜上有了台灣的位置
今年初,曾志元用香菜與可可研發出香菜巧克力,奇特的濃郁香氣被認為前所未見,這位從不諱言自己受客家文化影響至深的巧克力職人,喜歡研究傳統民俗植物並拿來做手工皂,像是從客家人坐月子使用大風草盆浴的藥草習俗得出靈感,或是想用可可脂做手工皂才認識可可豆,這些背景讓他在短時間內轉化成做巧克力的基礎能力。
但這一切都需要有原料才行,這個世紀初,率先在台灣種植可可樹的屏東人,從東港沿海逐漸向六堆挺進,位於副熱帶地區的內埔客家人加入了種植隊伍,一些年過六十五歲的老師和公務人員以種植新作物開啟退休生活,有在此地經營茶行的老闆,退休老師鍾富雄……等客家人種植的可可豆,都是提供曾志元原料的新農人。
對台灣人而言,除了歷史上曾經存在的台東森永村種植過可可樹卻消失無蹤之外,令人著迷的可可飲和巧克力,不管是美路可可飲還是七七乳加巧克力,原料都得從國外進口,並不真的見過可可樹與新鮮的可可果實。
可可樹是21世紀才出現在島嶼上的新興作物,剛開始種苗得從印尼、馬來西亞進口,種在北緯22.6度的副熱帶平原的檳榔樹下,是全球可可樹種植的最北界,要克服的困難並不少,然而台灣農業最值得稱頌的條件之一,就是有素質優秀的農人,以務農為主的客家人經常是率先嘗試的族群,可可種植因為內埔的客家人,世界因而有了可可新產區,甚至在地球世紀災難;氣溫不斷上升,缺水沙漠化的氣候變遷危機中,讓島嶼更北的中央地帶南投的客家人,得以接續種植發展,成為台灣可可第二大產區。
可可被視為諸神的食物,成分裡的咖啡因和可可鹼(Theobromine)具有亢奮作用,分類學家卡爾・林奈(Carl von Linné)將其分類為Thoobroma自有寓意,希臘文「Theo-」意指「神」、「broma」是「食物」的意思,除了諸神熱愛,人們也為之上癮,或許跟可可中的兩種生物鹼——豬毛菜鹼(phenylethylamine)和苯乙胺(phenethylamine,PEA)有關,這兩種成分相結合有抗憂鬱作用,據說戀愛中的人體內苯乙胺濃度會升高,而巧克力除了苦甜滋味,其中的可可成分也發揮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