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何來美

資深媒體人,曾獲客家新聞獎、兩岸新聞獎,現從事文史寫作。

第57屆廣播金鐘獎客語節目榮獲5項大獎,成績斐然,讓我想起中國廣播公司苗栗廣播電台創台台長江平成,他與太太曾雲珍開啟了台灣客語廣播先河,對客家戲曲、音樂與文化的推廣、傳播,貢獻卓著。

江平成(1928﹣2004)廣東梅縣人,1947年來台在中廣公司擔任客語廣播員,兩年後國民政府遷台,苗栗離福建最近,地形有如大喇叭口,打開收音機幾是中共對台統戰廣播。中廣有鑑於此,1955年派江平成到苗栗設電台,一面「蓋台」,牽制中共廣播;一面提供苗栗人新聞、娛樂節目。

江平成帶著青梅竹馬太太曾雲珍到苗栗創台,除了電台發射設備,就只有20捲空白錄音帶及40張唱片,剛開始夫婦於晚間各開闢半小時節目,他開「江平成講古」,講章回小說;太太開闢「苗栗之音」新聞節目;第二天白天再重播一次。

「老一輩聽眾,聽懂國語、閩南語的並不多,為充實苗栗客家人的精神生活,我請陳慶松、鄭美妹夫婦領導的陳家八音團、慶美園採茶劇團,以錄音方式製作廣播節目,相繼推出客家八音、客家山歌、客家採茶劇。之後,大中華歌劇團也常協助錄製節目,在地方掀起客家民謠、戲曲風潮。」

江平成生前受訪,非常感謝苗栗鄉親協助,讓電台節目更多元,尤其是「苗栗詩仙」賴江質、企業家饒見祥、攝影家謝金俊、國際唱片行老闆彭雙琳、《中原》週刊發行人謝樹新都鼎力協助,成立了「苗栗客家民謠研進會」,賴江質作了許多優美歌詞,合力舉辦全國客家民謠比賽,連中國小姐劉秀嫚都到場,轟動山城,也發掘了賴碧霞、湯玉蘭、游春蘭……等不少歌唱人才。

彭雙琳將她們的歌聲錄成唱片,連移民花東的鄉親返鄉過年,都搶著購買,以解鄉愁。賴碧霞後在苗栗電台主持山歌節目,她的多元唱腔贏得「山歌歌后」美譽。饒見祥更兩度組「苗栗縣客家民謠訪問團」到日本巡迴演唱,宣慰旅日僑胞。

1970年江平成夫婦才離開苗栗,台視雖於1962年國慶日開播,但那時電視仍未普及,廣播仍強勢,聽「江平成講古」是許多老苗栗人的共同回憶;而我從1964年起也成江平成的忠實聽眾,從「西漢演義」、「三國演義」到「施公案」、「鏡花緣」,聽了十餘本章回小說,開啟我對文史的興趣。

蔣經國、李登輝總統時代,每年春節「除夕談話」分以國語、閩南語與客語向同胞賀年,客語都由江平成負責旁白,他去世後再由長子江光大接棒。江光大繼承父親衣缽,在中央廣播電台擔任客語播音員到退休,他的兩個弟弟則旅居美國,江平成生前常台、美兩地跑。

1994、2003年我兩度到台北採訪江平成夫婦,江平成感念在苗栗的16年歲月,他人生最大遺憾是他從小過繼給嬸婆當孫子,卻因海峽阻隔未及反哺就去世,因此當他得知88歲老母還健在時,毅然決定提早退休返回原鄉承歡膝下。他的弟弟江歡成是中國工程院士,上海東方明珠電視塔、金貿大廈設計人,兄弟在兩岸都傑出。

客語曾遭政府廣電頻道限制,令客家人不滿,1988年12月28日還發起「還我母語」大遊行,而江平成夫婦早在67年前就創苗栗電台,為客家發聲,彌足珍貴。

江平成、曾雲珍夫婦(左二、三)創設中國廣播公司苗栗廣播電台,與前來視察的長官、同事合影。何來美翻攝
江平成、曾雲珍夫婦(左一、二)與同事合錄廣播劇。何來美翻攝
曾雲珍揹著大型錄音機,下鄉採訪模範養豬業者。何來美翻攝
江平成(前排右四)在中廣苗栗電台與長官、同事合影,前排左一是曾雲珍。何來美翻攝
苗栗客家民謠研進會1969年組客家民謠訪問團到日本巡迴演出,行前與縣長黃文發(左四)合影。何來美翻攝
鄭榮興(前排右二)是苗栗陳家八音團、慶美園採茶劇團第三代傳人,他的祖父母陳慶松、鄭美妹夫婦曾大力協助中廣苗栗台,錄製客家八音、戲劇節目。何來美攝
賴碧霞生前在中廣苗栗台主持山歌節目,圖為1989年她在廣東梅州與大陸山歌王張振坤同台合唱山歌。何來美攝
「苗栗詩仙」賴江質生前作了不少山歌歌詞,圖為他與孫子賴煥城在老家合影,他書寫的門聯蒼勁有力。何來美攝
彭雙松重錄哥哥彭雙琳生前錄的客家八音、戲曲唱片,前寶島客家電台董事長陳貴賢、台長劉慧真前往請益。何來美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