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何來美,資深媒體人,曾獲客家新聞獎、兩岸新聞獎,現從事文史寫作。

農曆7月15中元節,因非政府訂定的三大民俗節日沒有放假,但從小覺得過「七月半」的熱鬧與豐盛,僅次於過年,除祭拜祖先、門前普渡,轄區的公館五穀廟也演野台戲兩天,豎燈篙,舉行盛大的中元普渡法會,熱鬧非凡。

「七月半」剛過,接著到公館南河山村大姑家做客,因當地萬善廟也普渡、演戲、請客。有時父親還會帶我去新埔義民廟參觀「義民祭」,看神豬,好奇家裡養的豬頂多一、兩百台斤,這些數百到近千台斤的神豬是怎麼養的?

童年的好奇,隨著年歲增長漸懂,而對祖先、義民爺、無祀孤魂,可以不論親疏、神格高低,同樣祭拜,實具有普渡眾生,追求人、神、鬼和諧的意味。神豬的飼養得吹冷氣、灌食,有點不人道,近年來亦引起議論。

普渡法會豎燈篙,餬大士爺像,廣招境內孤魂野鬼參加盛宴,傳說鬼王大士爺是觀世音化身,頭上有觀音像手持甘露水,既要求鬼王監壇,管好孤魂野鬼,但又怕鬼王太嚴厲,餓了厲鬼,也會適時約束,達到普渡眾生目的。

其實「七月半」也是孝親節,寺院的盂蘭盆會是以佛法供養的三寶功德,迴向現生父母身體健康;而道教的中元普渡則是為先人亡魂超渡赦罪。

台灣是個移民社會,除原住民外,來自福建泉州、漳州、汀州與廣東嘉應州、惠州、潮州的先民,來台後為了生存,族群械鬥不斷,加上吏治敗壞,也民變四起,致義民爺信仰亦跟清代三大民變有關,即康熙60年(1721)的朱一貴事件、乾隆51年(1786)的林爽文事件及同治1年(1862)的戴潮春事件。

朱一貴起事反清後,高屏客家人為保鄉,在內埔媽祖廟成立六隊(六營)鄉團,亂平後六營成六堆,康熙皇帝特敕建「忠義亭」於竹田西勢,奉祀犧牲的英靈,稱「忠勇公」,現每年春秋兩祭。

1787年林爽文事件平定後,乾隆皇帝頒賜「褒忠」給粵籍,賦予義民神聖地位,地方乃將二百多具義民忠骸(有客家籍、泉州籍與平埔族),在新埔合葬義塜,再建褒忠義民廟奉祀。之後,因戴潮春之亂、乙未抗日戰爭犧牲的英靈,亦先後入祀,成為「義民爺」。

苗栗市義民廟亦是奉祀苗栗地區平定林爽文之亂捐軀的「義民爺」,內還包括罹難的淡水同知程竣、師爺壽同春。

日治時期一群新竹州客家人到高雄愛河兩岸,贌耕鶴佬人不耕的爛泥地、墓仔地,為了土地整體開發,他們將墓仔地的無祀孤魂「牽起」,合建了萬善祠祭拜,如今不僅愛河兩岸的土地已鹹魚翻身,成為高雄市的黃金地帶;三民區的褒忠義民廟香火,也分香自新埔義民廟,成北部客信仰中心,農曆7月20日也舉行義民祭。

不論是保鄉衛土捐軀的義民,後人建廟祭祀,已神格化成為「義民爺」;還是陳屍鄉野的羅漢腳、流浪漢,經後人收屍建了有應公、萬善祠,在中元普渡時均能雨露均霑,這就是「慶讚中元,普渡眾生」的意義。

新埔褒忠義民廟是全台最大的「義民爺」信仰中心。何來美攝
高雄市三民區褒忠義民廟,是日治時期新竹州客家南向移民所建,香火源自新埔義民廟。何來美攝
戴潮春之亂犧牲的義勇,也入祀新埔褒忠義民廟,廟後方亦建有義塚,並題「地靈人傑」。何來美攝
新埔褒忠義民廟最先祭祀的是平定林爽文事件捐軀的義勇,廟後方建有義塚。何來美攝
2018年旅居海外的台灣客屬僑胞到新埔義民廟參拜後,在褒忠亭下合影。何來美攝
苗栗市義民廟除奉祀地方捐軀的義勇,亦有罹難的淡水同知程竣、師爺壽同春的牌位。何來美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