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座教授安烈炫／苗栗的義民信仰

2024年09月20日

文／林本炫（國立聯合大學客家研究學院教授）

講到義民信仰或義民爺信仰，多半想到的是新竹縣新埔鎮枋寮這個地方（現今下寮里）的義民廟，稱為新竹義民廟、新埔義民廟或枋寮義民廟，其正式名稱是「褒忠亭」。新竹義民廟幾乎是全臺灣義民廟的「總廟」，但並非全臺灣所有的義民廟都是它的「分廟」。

苗栗在哪裡有義民廟？

苗栗縣境內一共有7座廣義的「義民廟」，這7座「義民廟」當中，只有苗栗市義民廟（苗栗義民廟）是和林爽文事件有關，位於苗栗火車站附近的義民街，廟的後方隔著一條巷子有義塚，收埋林爽文事件中戰死的苗栗義民。十多年前，曾有建商蒐購附近土地，拆掉地上房屋，想要將義塚移走，在原地興建住宅大樓，地方人士發起搶救義塚，聯合大學客家學院也為此舉辦研討會，但後來發生不可思議的靈異事蹟，事件才不了了之。

頭份義民廟位於頭份鬧區，早年當地民眾有感於遠赴新埔祭拜不便，因此自新埔義民廟分靈興建義民廟，是新埔義民廟的「分靈廟」。義民爺雖然只有牌位，沒有神像，但本質上仍可說是「分靈」。大湖的護安廟也是屬於分靈廟。三灣三元宮和五穀廟，以及獅潭的義民廟，有到新埔義民廟分香火，是典型的分香廟。但是獅潭義民廟收埋的，是大湖和獅潭的開拓者黃南球的隘丁，被原住民出草而死者，和林爽文事件無關。而大湖昭忠塔義民廟，則主要奉祀抗日英雄羅福星。

苗栗義民廟和新竹義民廟有什麼關係？

講到廟和廟的關係，就要釐清「分靈」和「分香」的差別。「分靈」是指一座廟宇的主神神像是從另一座廟宇中「請」來的，也就是這尊神像是透過儀式「複製」而來。而「分香」則是指，兩座廟、兩尊神像雖屬同一個神格，但彼此原本沒有關係，是某一座廟的歷史較悠久，或者香火較旺，而另一座廟前來求取香火（割香、割火），成為其「分香廟」。苗栗縣7座義民廟當中，苗栗市義民廟是直接收埋林爽文事件的戰死者，在歷史意義上和新埔義民廟有同等地位，因此並未到新埔義民廟割取香火。

新竹義民廟有維持兩百多年的十五聯莊輪流主辦祭祀，規模非常盛大，無形中提高了在民眾心目中的神格形象。苗栗市義民廟也曾經有類似聯莊輪祀組織，但是為了躲避民國42年「耕者有其田」土地改革政策，苗栗市義民廟採取的應對策略，反而完全失去了原有大量土地。苗栗市義民廟失去其田產財務基礎後，以致於連民國60年要改建時，都需要向附近3個里募捐，因此目前只和這3個里有關係，不再有聯莊組織，每年農曆7月義民祭典規模無法和新埔義民廟相比。而新埔義民廟採取相同的應對策略，則是巧妙地躲過了「耕者有其田」，至今還保有許多廟產。

義民廟拜的都是「義」民嗎？

義民廟拜的，當然都是義民，或者說義民爺。但是上面提到，獅潭義民廟最初祭拜的，是黃南球的隘丁，被原住民出草砍頭，和林爽文事件無關。為了感念他們對開墾地方的貢獻，也為了避免他們成為沒有香火的孤魂野鬼，所以黃南球出資興建了這一座廟。廟的旁邊有座公園，目前裡面還有黃南球的雕像，而公園旁邊過了河，就是鳴鳳古道的登山口。義，在中文裡有很多意思，義行、義人、義父、義肢，另一方面，對多大範圍的人群而言是義行。對義民的崇拜，其實就是華人對有德有功者的英靈崇拜，而這有德有功就涉及對多大範圍人群、對哪一個人群的有德有功。

苗栗縣境內的義民廟包含多種類型。苗栗市義民廟和新埔義民廟，在歷史意義上有平等地位，都和林爽文事件有關。但歷經民國42年「耕者有其田」之後，喪失原本擁有的大量土地，不再有田產為其財務基礎，義民祭典盛況不再。頭份義民廟是新埔義民廟的分靈廟，獅潭義民廟是新埔義民廟的分香廟，但獅潭義民廟的建立，和林爽文事件沒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