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邱鴻春,客語支援教師,桃園楊梅客家人(海陸腔)
阿爸,今晡日(3月9號)在這位摎你來告別,心肝肚有當多當多个哀傷毋盼得!記得你長透講,你細人个時節屋下苦,爺仔當早就無在,只有阿姆摎阿婆兩個餔娘人,就係?个阿婆摎阿太。你九歲就摎人掌牛做長年換飯食,名講係掌牛,實際上麼个事乜愛做,正經非常非常个艱苦,想起來就會出目汁!
慢慢仔較大咧,轉來屋下後,滿哪仔摎人做田事,不管係犁田、打碌碡、蒔田、割禾,項項全奈得何,還過做小工、做零工,有錢好賺,做麼个全做得,哪有麼个禮拜日,就愁驚無事好做,哪識聽人講,麼个過勞死、做死个,就恁樣坎坎跌跌摎?三姊妹畜大!
等到?出世,小可仔知人性開始,你已經在工廠上班,逐日準時4點左右,下班轉到屋下來,轉來屋下毋係尞,係遽遽去菜園種菜無斯淋菜。?記得有幾下片个菜園,見擺做到斷烏正轉屋。
包尾還有摎人退權利(有使用權無所有權)買分零地个山田來耕,毋記得總下係有四夫,抑係五夫田,其中一夫係濫田,細人跺啊落去,強強會落到膝頭咧。割禾抔禾紮徙步非常悿,禾割忒愛蒔田,屋下又無牛好犁田,就?等兩子爺兩支钁鋤用改个,利用禮拜日摎逐日个下班下課時間,實在盡有好做,還有暗晡頭三更半夜,冷咻咻去巡田水,滿哪仔又暗疏疏。無像這下路燈恁多恁光,還有年過啊忒,初四、五斯落田,實在就還冷,強強牙根咬等!
上中學个時節,你總係喊?愛認真讀書,毋好像阿爸無讀書,就會做這兜苦力个事,辦公室該兜人,坐在辦公室擎筆涼涼,錢領比你較多!該下?還細好搞,耳空根本就係東片落西片出,哪有聽落去!
直直到中學三年生,畢業愛考高中正知死,哪考得著公立學校好讀,該下正多少仔會想,知阿爸阿姆辛苦,賺錢實在無簡單,讀私立恁多錢,愛仰結煞正好??又毋甘願無讀高中,好得當時有盡多建教合作班,就決定讀這好,無想著就恁樣半工半讀,直直讀到研究所畢業。
這其中還有結婚降細人,好得有你个支持,你總係講,後生人有上進心當好,你做你認真去讀書,細人你毋使愁,?摎若姆會摎四個細人渡到好勢好勢,果不其然,細人全有聽阿公講,有乖乖讀書,?乜順利完成學業。
42歲拿著碩士學位,就考慮著細人仔慢慢愛升高中大學,未來个經濟會較緪,堵好有一隻機會做得去大陸發展,四個細人愛讀大學个預算就無問題咧,雖然初期你無麽个同意,經過參詳溝通後,你還係支持?,承蒙你个體諒摎辛苦个付出,在大陸食頭路11年零,逐個孫女孫仔全分阿公教到當好當像人。
但是,?大陸一轉來,阿姆摎?講,你已經一禮拜零無麼个有食飯,還懶??毋講話,愛渡你去醫院又毋去,怕有拗蠻个傷重!?就遽遽渡你去分先生看,一看就戴院一禮拜,乜係你第一擺落醫院,先生檢查著心臟脹大,進一步查著係腰仔出問題影響个,愛開始洗腰仔咧,出院後你還係毋甘願洗腰仔,經過一年个食藥仔控制,包尾還係無辦法改善,又加一擺戴院,就開始洗腰仔咧,同時心臟也盡弱咧,到今洗有5年半較加咧,最尾1隻月,還有腰骨痛个問題,辛苦你咧!
這下你好好跈佛祖去修行,所有个病痛全無咧,放下世間个一切,屋下子孫你毋使愁。你見擺講?毋知漦濞,細人愛人講、愛人罵正會長進,?會記得你个教訓,孫女孫仔乜會記得,?會摎阿姆、阿旺(老弟)擔起屋下个一切,你放心在天頂,跈等佛祖摎觀音娘娘修行,毋使轉來人間受苦咧,將來天頂來相會。
華語
爸爸,今天(3月9日)在這裡和您你來告別,心裡有很多很多的哀傷和不捨!記得您常常說,您小時候家裡貧窮,爸爸很早就不在,只有媽媽和奶奶兩個婦人家,就是我的奶奶和曾祖母。您九歲就幫人家放牛做長工換三餐,名義上是放牛,實際上什麼事都要做,真的是非常非常的辛苦,想起來就會掉眼淚!
慢慢長大了,回到家裡後,到處幫人做田事,不管是犁田、田整平、插秧、割稻,樣樣都沒問題,還有做水泥工、臨時工,有錢好賺,無論做什麼都可以,哪有甚麼禮拜天,就怕沒事好做,哪有聽說,什麼過勞死、做死的,就這樣坎坎坷坷把我們三兄妹養大!
等到我出世,稍微懂事開始,您已經在工廠上班,每天準時4點左右,下班回到家裡來,回到家裡不是休息,是趕快去菜園種菜,不然就是澆菜。我記得有好幾片的菜園,常常做到天黑才回家。
後來還有向人家退權利(有使用權沒有所有權)買了一分多的梯田來耕,不記得總共是有四塊,還是五塊田,其中一塊是爛泥巴田,整年水泡著,小孩子踩下去,差一點就到膝蓋了。割稻抱整把稻穗移步非常累,稻子割完要插秧,家裡又沒有牛好犁田,就我們兩父子兩把鋤頭翻土,利用禮拜天和每天的下班下課時間,實在是很有得做,還有晚上三更半夜,冷的要命去看田水,到處都是黑暗的。不像現在路燈這麼多這樣亮,還有剛過完年,初四、五就下田,實在是好冷,緊咬著牙齒!
上國中的時候,您總是叮嚀我要認真讀書,不要像爸爸,沒有讀書,就只會做這些勞力的工作,辦公室那些人,坐在辦公室拿著筆涼涼,錢領比您還多!那時候我還小愛玩,耳朵根本就是東邊進西邊出,哪有聽進去!
一直到國中三年級,畢業要考高中才知道完了,哪考得到公立學校好讀,那時候才稍微會想,知道爸爸媽媽辛苦,賺錢實在不簡單,讀私立那麼多錢,要怎麼辦才好?我又不甘心沒讀高中,還好當時有很多建教合作班,就決定讀這好,沒想到就這樣半工半讀,一直讀到研究所畢業。
這其中還有結婚生子,還好有您的支持,您總是說,年輕人有上進心很好,你放心認真去讀書,小孩你不用操心,我和你媽媽會把四個小孩帶的很好,果不其然,小孩子都有聽爺爺的話,有乖乖讀書,我乜順利完成學業。
42歲拿到碩士學位,就考慮到孩子們慢慢要升高中大學,未來的經濟會較吃緊,剛好有一個機會可以去大陸發展,四個小孩要讀大學的預算就沒問題了,雖然初期您是不同意的,經過商量溝通後,您還是支持我的,謝謝您的體諒和辛苦的付出,在大陸工作11年多,每個孫女孫子都給爺爺教的很好,也都是正正當當的。
但是,我大陸一回來,媽媽和我說,您已經一個多禮拜沒什麼吃飯,還懶洋洋的不講話,要帶您去醫院又不去,恐怕已經滿嚴重了!我就趕快帶您去給醫師看,一看就住院一禮拜,也是您第一次進醫院,醫師檢查是心臟肥大,進一步檢查,發現是腎臟出問題影響的,要開始洗腎了,出院後您還是不甘願洗腎,經過一年的吃藥控制,最後還是沒辦法改善,又再一次住院,就開始洗腎了,同時心臟也很差了,如今已超過有5年半了,最後1個月,還有腰痛的問題,辛苦您了!
現在您好好跟著佛祖去修行,所有的病痛都沒有了,放下世間的一切,家裡子孫您不用操心。您常常講我什麼都不懂,小孩要人講、要人罵才會長進,我會記得您的教訓,孫女孫子乜會記得,我會和媽媽、阿旺(弟弟)擔起家裡的一切,您放心在天上,跟著佛祖和觀世音菩薩修行,不用回來人間受苦了,將來天上來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