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心/綜合報導】今年巴黎奧運臺灣代表隊斬獲2金5銅的佳績,把時間倒轉回1960年的羅馬奧運,有一位逐漸淡出民眾記憶的臺灣之光「亞洲鐵人」楊傳廣贏得十項全能銀牌,拿下臺灣史上首面奧運獎牌。美國有線電視網CNN前記者齊邁可(Mike Chinoy)等人費時5年完成紀錄片《奧運傳奇:楊傳廣與強森(Decathlon: The CK Yang & Rafer Johnson Story)》,「身為首位獲得奧運獎牌的臺灣人,也是第一個擁有中文姓氏的奧運獎牌得主,我認為他應該要被記得。」齊邁可說。
楊傳廣當年不但在羅馬奧運田徑場上拿下十項全能銀牌,他也是當年奧運田徑比賽唯一得牌的亞洲選手。
相較於64年前、楊傳廣拿獎牌時的舉國歡騰,楊傳廣這個名字,如今逐漸淡出臺灣人的記憶,甚至有些年輕一代的田徑選手,對這個名字感到陌生。齊邁可對此深感惋惜,他表示,這不僅因為楊傳廣的傲人成就,更因為楊傳廣的摯友、同時也是當年在羅馬奧運擊敗他奪金的美國選手強森(Rafer Johnson),被視為黑人平權運動的代表人物之一,至今在美國仍廣為人知。
「即使到了今日,他們的對決仍是奧運史上十分偉大的時刻。」齊邁可說,看到兩人如此迥異的命運,讓曾獲美國新聞與紀錄片艾美獎的他,萌生製作紀錄片的念頭,希望讓楊傳廣這位史詩級人物留名後世。「身為首位獲得奧運獎牌的臺灣人,也是第一個擁有中文姓氏的奧運獎牌得主,我認為他應該要被記得。」
齊邁可從2019年開始,與《華爾街日報(The Wall Street Journal)》亞洲記者克里奇(John Krich)共同擔任編劇兼旁白,與臺裔加拿大籍導演陳惟揚合作,耗時5年,終於完成紀錄片《奧運傳奇:楊傳廣與強森》(Decathlon: The CK Yang & Rafer Johnson Story)。
紀錄片以楊傳廣與強森在羅馬奧運的史詩級對決為主軸,兩人過程中戰況膠著、互有拉扯,直到最後一刻,才在1500公尺項目以數秒之差分出勝負。但在勝負之外,兩人跨越種族與國籍的友誼,被視為奧運史上最動人的篇章之一。
在《奧運傳奇:楊傳廣與強森》紀錄片中,描述兩人情誼最經典的橋段,是當年羅馬奧運十項全能1500公尺項目完賽後,強森癱倒在楊傳廣身上的歷史畫面。強森在片中說道:「我對於朋友落敗的失落並不亞於我對自己獲勝的雀躍;同樣地,儘管他對於輸給我感到不甘心,他也同樣為朋友能夠獲勝感到高興」。
1933年出生於臺東馬蘭的楊傳廣,是阿美族原住民,強森則是非裔美國人,儘管倆人在運動場上互為競爭對手,卻更像是相知相惜的畢生摯友,正所謂英雄惜英雄。楊傳廣橫空出世後,赴美與強森共同受訓、出席強森婚禮;而在楊傳廣臨終前,強森趕去見他最後一面並在告別式上致詞,兩人深厚交情可見一斑。
「他們一方面在場上奮鬥,試圖成為世上最棒的運動員,但同時也是最要好的朋友,一起在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UCLA)跟著同一位教練受訓,並笑稱與對方是『兩人聯合國』(Two-Man United Nations)。」齊邁可指出,在金錢、舞弊、禁藥等負面議題染指奧運競技場後,這段友誼的力量,讓人們憶起多年前曾有過一段「純粹的競技」。
對齊邁可而言,比起楊傳廣與強森的成績,他更好奇他們當下對彼此的想法,「若我是當時在場的記者,看到強森的頭靠在楊傳廣肩上、兩人擁抱彼此,我會想問:『你們此刻對彼此有什麼想法?』」
現年72歲的齊邁可,曾是西方媒體在臺灣的指標性臉孔,臺灣發生的重大事件,都可見到他在新聞前線報導的身影。他為了製作這部紀錄片,於2022年移居臺灣,紀錄片呈現他們試圖梳理當年兩位運動員之間發生的所有事情,過去從未有任何紀錄片講述這一段往事。
全長約45分鐘的紀錄片,收錄了許多珍貴畫面,例如克里奇2006年與楊傳廣的訪談片段,便是全球首度曝光。隨著楊傳廣於2007年逝世,這段在國家運動訓練中心所做的訪談,成了一代臺灣田徑傳奇生前的最後專訪。
國訓中心是臺灣選手培訓的重要基地,但楊傳廣在國訓中心的紀念展間,卻乏人問津,齊邁可與克里奇在片中對此感慨萬分。
齊邁可認為,年代久遠、臺灣政權更迭,再加上楊傳廣很多時間待在美國,可能是他逐漸被臺灣大眾淡忘的主因。
儘管楊傳廣與強森當年身處冷戰時期,與現今環境有相當差異,但齊邁可認為,美國社會目前依舊高喊著「Black Lives Matter」(黑人的命也是命)、臺灣與中國的緊張氛圍也持續至今,該片與現今社會仍息息相關。
談及製作紀錄片的過程,齊邁可表示,最困難的地方在於蒐集、整理各式資料與檔案。他感謝強森家人慷慨提供家中相關影片以及強森在20多年前親自朗誦自傳的錄音檔,彌補片中沒有強森專訪畫面的缺憾。
製作過程不易,但齊邁可十分滿意最終成果,他說《奧運傳奇:楊傳廣與強森》無疑是他參與過最棒、甚至最具情感渲染力的作品。他將部分原因歸功於動畫的運用,由於紀錄片講述的是超過半個世紀前的歷史,許多珍貴畫面的授權成本高昂又難以取得,但透過動畫穿插其中,替影片增添了獨特的情感層次。
齊邁可希望這部紀錄片能對臺灣社會產生實質影響力。如果有夠多人觀看這部紀錄片,或許會有人因此認可楊傳廣的成就並願意為他做一些事,「打造一座紀念館或許是可行的做法。」
1960的羅馬奧運,臺灣創造3個第一。分別是楊傳廣奪銀為臺灣贏得史上第一面奧運獎牌、中華民國代表隊首次被迫以「臺灣」名稱參加奧運、用行動寫下奧運史上唯一一次開幕抗議紀錄。
在當年的羅馬奧運中,國際奧會屈服於中國共產黨的壓力,迫使中華民國代表隊以「臺灣」之名參加奧運,英文名稱用FORMOSA。所有運動員及職員的制服都必須使用「臺灣」名稱。中華奧會當時與國際奧會溝通無效,在開幕典禮由總幹事林鴻坦手持「UNDER PROTEST」(抗議中)白布條走在「TAIWAN」名牌後面,緩緩通過司令臺,這是目前奧運史上唯一一次開幕抗議紀錄。
不過,隨著世代交替、群眾意識抬頭,以「臺灣」之名參賽,現在則成了正名的公投項目。
1960年的羅馬奧運開啟了「中華民國Republic of China」、「福爾摩沙Formosa」、「臺灣Taiwan」與「中華臺北Chinese Taipei」等名稱爭議的開端。當時,享有「亞洲鐵人」封號的楊傳廣被寄予奪牌厚望,每場賽事表現牽動著臺灣人民的心,最終成為臺灣帶來光明的希望,是臺灣運動史上的傳奇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