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作者:揚尾仔,桃園客家人,這下戴新北市(四縣腔)
細細時節,見擺在電視抑係報紙裡肚看著麼个世界地圖抑係台灣地圖,阿姆就會摎?講:「若背囊乜有一張地圖。」?問佢:「仰般講?」阿姆總係看等?緊敨大氣,講話迪迪凸凸,?盡少看阿姆恁樣阿阿膩膩,毋過?乜無恁大神氣去揣,遽遽來去尋伴尞較贏。
到大了正知,?差毋多五、六歲該下,家境無恁豐湧,洗身愛在灶下燒大灶暖水,水滾了大人會用杓嫲舀水落錫桶正擐去浴堂洗身,吂讀書个細人仔就在大灶脣洗。有一日?在該洗身,阿公乜去舀燒水,舀啊舀仔,毋知仰仔滾水無落錫桶,嗄捨在吾背項,對肩頭到腰骨歸隻背囊都熝著了,細細个?痛到險險會無命,噭到目汁濫泔,大人乜驚到會死,儕儕心焦馬亂,毋知熝著愛煞煞去沖冷水,顛倒去尋豆油,講淋豆油正毋會留疤,鹹鹹个豆油就恁樣對吾个背囊淋啊下,?痛到強強會昏死忒去,下後吾背囊起膘、出水還過含燒火?,實在當艱苦,乜無麼氣力去外背尞,日時頭?恬恬坐等發琢愕,暗晡頭就在眠床項伏等睡,好得傷口無過發炎,人也慢慢仔較精神了。好得燒水毋係捨到吾面項,這下想著膝頭就會出目汁,毋過仰般艱苦?也平安度過了。俗話講:「一日平安一日福」就係這個意思。
還記得讀書該時,有一擺摎同學去泅水,在該換泅水衫个時節,同學看著吾背囊个瘢跡著驚一下,?看厥面項表情就知,佢定著試著當媸。?細細聲仔同佢講:「無麼个啦,細細時節分燒水熝著定定,毋會痛了!」著傷該下个艱苦?半息仔就毋記得了,毋過有一儕人會永久記得──就係阿姆。佢講佢一生人無法度添放忒該下?噭到抽胲另命,一想著這厥心肝肚總係痛㸐㸐仔,?知這係阿姆對?个痛惜摎毋盼得,等到?乜做人阿姆,正知得細人仔無論著傷抑係哪位毋自然,做爺哀儕總係盡艱苦。人講:「爺娘想子長江水」、「爺哀惜子惜入心」,這就係天下父母心啊!
幾十年過去,吾背囊項共樣瘢跡疤疤,?輒輒愐,好得該央時毋係熝著面,無愛仰結煞正好?毋過毋係逐儕人都摎?共樣恁幸運,有一擺?去餐廳打鬥四,就堵著一個男仔人戴等打鳥帽仔、歸面仔係熝傷个瘢跡,一儕人恬恬仔坐在該食飯,?愐佢定著經過當艱辛个復健過程,還過分社會个眼光同生活个悲傷矺到敨氣毋過,怕係盡命仔正行出來,百樣艱苦淨佢自家知,目汁捽燥來日仔還愛過下去。?在心肝肚偷偷仔摎佢嗙風加油,望佢一生人順序平安。
吾背項个疤跡分?學著用同理心來同人來往,還有用知足个心來過日仔。對?來講,佢毋單淨像一張地圖,過較像一張烙印在吾背囊頂項、也刻在阿姆心肚个藏寶圖,若係尋著藏寶箱摎佢打開來會發現裡肚囥等个寶藏,係人同人之間互相體諒摎包容个心意,還有阿姆對?像長流水樣、淰淰个愛。
【華文】
小時候,每次在電視或是報紙上看到有關世界地圖或台灣地圖,媽媽就會跟我說:「你背上也有一張地圖哦。」我問她:「怎麼說?」媽媽總是看著我一直嘆氣,說話支支吾吾的,我沒有見過媽媽這麼支吾其詞、不乾脆的時候,不過我也沒那麼多時間費神去猜,小孩子快去找玩伴來玩比較實在。
長大了我才知道差不多在我五、六歲的時候,家境並不富裕,洗澡得在廚房用大灶燒熱水才行,等大灶的水滾了,大人就會用水杓舀水到水桶後才提去浴室洗澡,還沒讀書的小孩子就在大灶旁邊洗澡。
有一天我在洗澡,阿公也去舀熱水,舀啊舀的,不知為何滾燙的熱水沒進水桶,卻倒在我的背上,從肩膀到腰部,整個背都燙傷了,年幼的我痛到快死掉了,哭得淚流滿面,大人也嚇得要死,個個慌亂不已,不知道燙到要趕快去沖冷水,反而去找醬油,說燙到要淋醬油下去才不會留下疤痕,鹹鹹的醬油就這樣從我的背上淋下去,我痛到快要昏死過去,之後我背上的傷口開始起水泡、出水而且刺痛難耐,實在很難受,也沒有什麼力氣去外面玩,白天我靜靜在家裡坐著發呆,晚上就在床上趴著睡,還好背上的傷口沒有再發炎,人也慢慢的有精神了,還好熱水不是倒在我的臉上啊。現在回想起來,真令人傷心難過到極點,不過無論如何痛苦我也平安度過了。俗話說:「一日平安一日福」就是這個意思。
還記得在求學時期,有一次跟同學去游泳,在換泳衣的時候,同學看到我背上的燙傷疤痕,有點吃驚,我看她臉上的表情就知道,她一定覺得很醜,我小聲的跟她說:「沒什麼啦,小時候被熱水燙到而已,已經不痛了!」受傷那時的痛苦我一點兒也不記得了,不過有一個人永久會記得──就是媽媽。
她說她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當年我聲嘶力竭的哭喊,一想到這她的心裡總是覺得很痛苦,我知道這是媽媽對我的疼惜跟不捨,等到我也當媽媽了,才知道小孩不論受傷或是哪裡不舒服,當爸媽的總是最難過。人家說:爸媽想念孩子的心源遠悠長、父母疼惜子女總是疼入心的,這就是天下父母心啊!
幾十年過去了,我的背上一樣疤痕累累,我常常想,幸好當年我不是燙到臉部,否則要怎麼辦才好啊?不過並不是每個人都跟我一樣這麼幸運,有一次去餐廰聚餐,就遇到一個男人戴著鴨舌帽、整臉都是燒燙傷的疤痕,一個人靜靜地坐著吃飯,我想他必然是經過了相當艱辛的復健過程,還有被社會的眼光和生活的悲傷壓得喘不過氣,恐怕是拚了命才走出來的,百般辛苦只有自己知道,淚水擦乾日子還是要繼續過下去。我在心裡偷偷地幫他加油打氣,希望他之後的人生一輩子平安順利。
背上的疤痕讓我學習到用同理心來與人交往,還有用一顆知足的心來過生活。對我而言,它不只是像一張地圖,更像是一張烙印在我背上、也刻印在媽媽心裡的藏寶圖,如果找到了寶箱把它打開來會發現裡面藏著的寶藏,是人與人之間互相體諒與包容的一份心意,還有媽媽對我滿滿、無止盡的愛。